武侯府，東偏廳。

桌上已擺好一桌酒菜，三人分賓主落座。

池仲淹一直在打量秦羽，越看越覺得像一個人。

秦羽也在觀察著他，但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，想要從他平和的臉上看出點什麽。

池若蘭微笑勸菜，卻沒有過多的勸酒。

經過之前的誤會之後，秦羽大概猜到了這池若蘭的情況。

她頭上是婦人發髻，說明已經出嫁，現在應該是歸寧在家，所以侍女才會稱呼她夫人。

至於她夫家是什麽情況，秦羽就沒有興趣打聽了。

池仲淹雖然被封做赤羽武侯，但看上去並不魁梧。不過骨骼很大，既有鐵骨錚錚之感，卻又面容清臒，像個文士。

“小兄弟，既然昨天才從朱雀城來，應該聽說了魔魂國攻下南邊小國的事情，對此有何看法？”池仲淹出聲詢問，似有考校之意。

秦羽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，淡淡一笑回道：“此事，武侯應該拍手稱快，當浮一大白。”

此話一出，桌上氣氛立時僵住。

池仲淹雙目怒睜盯住秦羽，但沒有摸清楚秦羽這話是什麽意思，沒有立即出聲斥罵。

池若蘭則露出驚訝表情，問道：“魔魂國攻下焦炙國，危及朱雀城南境，國難當頭，龐公子為何還覺得應該拍手稱快？”

池仲淹為人沈穩，想要聽聽秦羽的解釋，否則早就出聲斥責了。

秦羽這次登門，本來就不是來交好赤羽武侯的，所以說話無需顧忌，輕笑答道：“從四風歷一千五百一十三年，魔魂國兵臨焦炙國開始，武侯就三次呈請聖城，重掌赤羽軍，三次都被駁回。現在好了，魔魂國攻下焦炙國，聖城不想讓你回去掌軍也不行了，這難道不應該拍手稱快嗎？”

今年是四風歷一千五百一十四年，也就是說，從去年魔魂國攻焦炙開始，池仲淹就一直呈請聖城，請求回到赤羽軍中掌軍，但是全都被駁回了。

由於赤羽軍和神焰軍的關系微妙，秦羽讀《九州大陸通史》的時候，特別的關註赤羽軍和池仲淹的事情。

十五年前，朱雀城南域局勢緊張。

秦玄機卻在這種時候突然失蹤，神焰軍被撤軍。

於是，第三次賦閑在家的赤羽武侯池仲淹再次被啟用，三度執掌赤羽軍，平覆南境局勢。

五年後，也就是十年前，聖城擔心池仲淹功高蓋主，所以準其回家養病。

至於池仲淹有沒有生病，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
從去年開始，魔魂國攻焦炙，赤羽軍現任主將無能，沒能阻止魔魂國攻打焦炙國。

一年間，池仲淹多次呈請回赤羽軍掌軍，應對南境突變的局勢。

但是聖城認為魔魂國不可能這麽快攻下焦炙，所以一直沒有同意。

直到前幾天，南方傳回魔魂國攻下焦炙王都的消息。

魔魂國攻下焦炙，就會危及朱雀城南境。

赤羽軍現任主將告罪請辭，池仲淹再度呈請回去掌軍。

現在朱雀城南境局勢危急，不出意料的話，池仲淹必定會第四次出山執掌赤羽軍。

這也是四方武者匯聚弓背城的原因，這些武者都想要跟隨赤羽武侯，打下一份大大的功績。

也就是說，如果事情不出現大變故的話，池仲淹會應該人生的第四次“大起”。

所以秦羽才會說池仲淹“當浮一大白”。

“龐公子難道認為池某人是為權力爭鬥不顧國難之人嗎？”池仲淹立即出聲喝問，稱呼也換了，顯然心中有怒。

“實話實說罷了，若是惹怒了赤羽武侯，當我失言好了。”秦羽平靜回道。

池仲淹雙眼微瞇打量著秦羽，似乎想要看透秦羽說這番話是在試探，還是在諷刺。

他畢竟飽經世故，並不會因為一個年輕人的一句話就動怒，剛才的喝問也只是在試探秦羽，想看看秦羽的反應。

若是一般人，早就被他這一聲喝問震懾住了。

但他只在秦羽的回答之中，感受到了一絲戲謔，卻不知這一絲戲謔從何而來。

“小兄弟難道認為老夫不該執掌赤羽軍？”池仲淹又恢覆了平和神色，看似隨意的問道。

“該，南境危急，當然需要一個有能之人掌軍。”秦羽回答得很幹脆，沒有絲毫猶豫。

秦羽雖然懷疑當年父親失蹤，神焰軍被撤軍的事，可能是池仲淹在背後搞鬼，但是這是私事，等以後查明，自然會清算。

但是，在此之前，要分清大義。

無論池仲淹的品行如何，有一點秦羽是承認的，那就是池仲淹的確有能力。

有他執掌赤羽軍，朱雀城南境要安全得多。

所以從大義上來講，池仲淹應該回到赤羽軍主將的位置上。

事實上，秦羽認為一年前池仲淹就應該重掌赤羽軍了，那樣的話魔魂國未必能攻下焦炙。

其實，拋去個人情緒不談的話，秦羽對池仲淹這個人是很佩服的。

至少《九州大陸通史》上記述的所有池仲淹的事跡，都稱得上武人典範。

“小兄弟，這番前倨後恭是何意？難道是想試探老夫嗎？”池仲淹一直在審視秦羽，話語中不乏試探。

秦羽被他說是前倨後恭，並不生氣，微笑回道：“我只知何為不卑不亢，不懂如何前倨後恭。”

“小兄弟似乎對池某人有偏見。”

“偏見說不上，只是赤羽武侯被世人當做武人典範，品行如同聖人，我只是好奇，難道真的這麽完美，沒有做過一丁點的錯事嗎？”秦羽試探道。

“人無完人，怎會沒有做過錯事？但求無愧於心罷了。”池仲淹嘆氣道。

“是嗎？連赤羽武侯都做過錯事，晚輩倒是好奇得很。”秦羽微笑問道。

池若蘭見談話內容越來越不對，出聲說道：“龐公子，現在朱雀城南境局勢危急，還是談談國事吧。龐公子身手不凡，為何不到軍中效力？還可換一生榮耀。”

“赤羽軍現在才開始征募武者，等整軍完畢，說不定已經過去一年半載。那時候，我可能已經成為影衛，現在投軍，無疑浪費時間。”秦羽回絕道。

現在魔魂國剛剛攻下焦炙國，需要一段時間消化焦炙國的財富和資源，誰也不知道朱雀城南境什麽時候會發生戰事。

所以對於秦羽來說，現在投軍迎接不知何時到來的戰事，還不如抓緊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，盡快成為影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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